燕振昌:乡村巨变带头人

  燕振昌:乡村巨变带头人 “老张,燕书记走了……”“去哪了?”“燕书记没了。“你瞎说什么?!”张海林正在街上溜达,听到这样的话,脸一红,瞪着眼珠一声嘶吼。周围的村民以为两人发生了什么争执都围了过来,长葛市坡胡镇磨河村的一位村民郑重其事地告诉围在周边的村民:“燕振昌书记于今天凌晨4时去世了。”乡亲们不愿相信这是真的,街上所有的人都关了铺子,朝着一个方向奔去。当他们赶到燕书记家证实了这一消息之后,哭声响彻了整个村庄…… 心中有党 1962年,燕振昌还只是个20岁的小伙子。高中毕业后被分配到长葛县(现长葛市)税务局坡胡税务所工作。由于成绩突出,1966年县里进行干部选拔,周围的人本以为燕振昌会是被选拔的第一人选,可没想到,他却选择了放弃,执意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水磨河村――那个始终顶着贫困帽子的村落。

 对于燕振昌的选择,妻子张改真最初十分想不通:“上面提拔你当脱产干部,你为啥不考虑?”燕振昌对妻子说:“当干部在哪里都是为了干工作,留在农村照样能干出个名堂。” 这是一句安慰,更是一句承诺。对此,张改真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没想到,丈夫从此扎根农村,一干就是44年。

 因为有文化,又踏实肯干,1967年,燕振昌被推选为第八生产队队长,3年后又当选为村党支部书记。

 那阵子,燕振昌脑子里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领着社员们保口粮、保肚皮。然而,村里人均耕地不超过7分,光靠种粮食,还是要啥没啥,想修路、建房都没有活钱,燕振昌一时犯了难。

 据燕振昌的老搭档、原村主任张汉卿回忆,从参加工作起,燕振昌就有爱学习、爱看报、爱记日记的习惯,对上级精神、政策动向洞若观火,这让他像一只最早嗅到春天气息的燕子一样,总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党和国家大政方针的信号。很快,他便发现了机会。

 1973年,社队企业刚刚兴起,燕振昌就和班子成员合计办企业:“得办集体企业,给大队多攒点钱。” 几年里,燕振昌领着社员办起了农机配件厂、面粉厂、冰糕厂、机瓦厂,这几个厂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水磨河大队的重要经济来源。到1981年,村里已建起十几家集体企业,每年上缴利润30多万元。

 1986年,燕振昌得知,国家开始有了“股份制企业”的提法,便决定一试。

 一天晚上,燕振昌来到时任村主任的张汉卿家里,商量办一家股份制造纸厂的事儿。一听燕振昌鼓动自己入一股,张汉卿的第一反应是:“我不干。”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没钱,一股3万块钱,我得借多少户才能凑齐啊!而且农村搞工业的少,纸厂怕是没有那么多生意啊。再说了,股份制还没兴起来,办砸了咋办?” 一口气,就是三个顾虑。燕振昌没有泄气,还是一个劲儿劝说着。作为村主任,张汉卿也希望村里人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所以,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坚定地支持了燕振昌。

 随后,燕振昌又找了村里三个手里有点儿“闲钱”的人:张廷然、张军甫和张留木,挨个儿游说他们。就这样,水磨河村的造纸厂建起来了,这是长葛市第一家股份制企业,也是河南省第一批股份制企业之一。

 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精神传遍神州,股份制企业、个体经济开始开花。

 “水磨河村不能误了这班车!”燕振昌对十几个“两委”班子成员说:“政治过硬是硬本领,带头赚钱是真本事。既能服务又能致富的村干部,才是真正腰杆儿硬的好干部。”他还给“两委”班子成员和村里100多名党员下了“死任务”――都得有个厂:“这不仅仅是为了让你挣钱,还为了一个厂能解决村里十几号人的吃饭问题,提高全村经济水平。” 几年工夫,村里就吸收股金800多万元,办起了铸钢厂、淀粉厂、瓷厂等股份制企业,冒出了机械、加工等私营企业50多家。水磨河村成为长葛市第一个工农业总产值超亿元的村子。

 今天,沿着水磨河村环村路、彭花路走,两边全是一个挨一个的厂院。全村投资在百万元以上的企业有50多家,吸纳周边剩余劳动力近万人。

 心中有戒 1976年的一个下雨天,燕振昌在街上碰到了村民赵国义。赵国义一见他就大倒苦水:“你看俺家那房子又漏得不行,天天拿锅碗瓢盆接着。啥时候能住上新房就好了。” 吃得饱,住得好,这是村民们最朴素的愿望。

 几十年前,水磨河村土坯草房“里生外熟”,即外面是砖,里面是土坯,以麦草或瓦苫顶。房子未经规划,大门朝向乱七八糟;五户一院、三辈同室的情况比比皆是;条条小土路,在各家各户之间“自然”形成,坑坑洼洼,七拐八扭。

 第二天,燕振昌在“两委”班子会上提出了这事,要大家想想办法。在广泛征求各个村民组的意见后,一项规模空前的旧村改造工程开始了。

 宅基地不足,他带领村民扒掉老寨墙,腾出了数百亩土地;没有石灰,他带领全村人拉着架子车到相邻的禹州拉石头,自建石灰窑;没有砖瓦,他就发动各生产队建砖瓦窑。后来,大队还成立了3个建筑队和1个石工队,工人近100人,统一给各户建房。

 据《水磨河村志》记载,1978年,村民陈宪建起了水磨河大队第一所5间的“示范房”。此后,队里每年都会有一批新房建成:300间、420间、520间、433间、480间…… 1986年,水磨河村历时10年的旧村改造,终于胜利结束。全村1000多户村民基本都住上了新房。小瓦青砖的排房住了十几年后,一部分较富裕的村民要求拆旧房、建新房,于是村里引导着村民开始了第二轮新村建设。1998年以来,水磨河村又陆陆续续翻盖了新房,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二层、三层楼房拔地而起,外墙贴瓷片,街道两旁绿树葱茏,远远望去,犹如一个繁盛的集镇。

 1981年,水磨河村建成了全省第一个村级敬老院。村里那些无儿无女的老人有了安身之所、养老之处。

 20世纪70年代末,水磨河村戏风很盛。三天两头一台大戏,孩子们整天围着戏班子看稀奇,无心向学。为了改变这种风气,燕振昌做出了一个“武断”的决定:把戏班子赶出村子,带领村民办校兴学。

 在他的带领下,水磨河村小学、中学先后经历了8次建校。其中,1982年,建成了长葛市第一个农村百米长廊的教学大楼;2004年,扩建坡胡镇二中,4层教学楼、学生宿舍楼、餐厅拔地而起,建成了长葛市第一个农村全寄宿制中学。

 学校盖起来了,燕振昌怕学生不好好学习,又想了个招儿。从1985年开始的30年间,村里每年8月28日都举行学生欢送会,给新考上的本科生、研究生和高中生们披绸戴花,发奖品、送路费。从恢复高考制度至今,水磨河村已有460多名学生考上大学。

 建设新村难,移风易俗更难。燕振昌常常以身作则,处处带头示范。“燕书记给党员干部带了个好头,全村没有一个不支持他工作的。”水磨河村委委员燕松军说。

 燕振昌年轻时是杆“老烟枪”,可在30年前突然把烟给戒了。村民张海林对时代报告记者说,原来在建设新村时,不少村民为先建自家房给燕振昌送烟,这其中就包括了张海林自己。为了秉公办事又不伤害村民间感情,燕振昌开始戒烟。燕振昌在日记中写道:“就这一根烟,不仅坏了规矩,也给村民原本就不富裕的日子增加负担,这烟以后不能再抽了。” 在任44年,燕振昌为自己和村“两委”各定下了一条不可逾越的规矩。对自己,是“五个不沾边”:钱不沾边、物不沾边、奖金不沾边、红白喜事酒场不沾边、烟不沾边。对村“两委”,是“四个不干”:村民不同意的不干、收费摊派的不干、搞形式做面子的不干、村民得不到实惠的不干。

 党风正,则民风淳。燕振昌在任的44年里,水磨河村没有发生过一起上访事件,成为长葛市唯一的“零上访村”。此外,每年重阳节水磨河村都开展“好儿子”“好媳妇”“五好家庭”评选,为70岁以上老人发补助。水磨河村先后被河南省委、省政府授予“文明村”“生态示范村”等荣誉称号。

 心中有责 在水磨河村的各项事业蒸蒸日上时,燕振昌遇到了一生中最大的难题:村西的那个自古以来长年奔流不息,滋养着水磨河村的幸福湖湖水一夜之间干涸了。一时间几万人口的吃水和灌溉成了问题。

 2008年12月31日,骤变突起。“你快去看看,湖水都快见底了。”村民们焦急地跑来找燕振昌,和他一起去现场察看。

 生态园里也没水了。2008年6月,燕振昌提议村内自筹20余万元,把40亩的低洼地打造成清水荡漾、回廊悠长的水磨河生态园,好让村民们有个玩处。可当年年底生态园竣工、注水后仅3天,水就消失了。

 幸福湖水“蒸发”,导致附近3个乡镇23个村近4万口人的吃水和灌溉出现严重困难,4000多亩庄稼地绝收。

 水究竟去哪儿了?2009年,燕振昌多方考察后发现,水磨河村这边湖水凭空消失,西边的平禹煤矿(原新峰龙屯煤矿)却在用4个大水泵24小时不断往外抽水。他推断,应该是煤矿透水事故,导致幸福湖水及地下水全部流向煤矿所在地。

 水的谜案找到了线索,可是确认事故原因,特别是想让水回流,又谈何容易? 已经年近70岁的燕振昌,为此一筹莫展。但有一点,他心里明镜儿似的清楚:“我当书记时,湖里有水。我不干了,湖里还得有水。无论如何,得给子孙后代留一方清水。” 燕振昌开始不断给上级写信,汇报幸福湖的“遭遇”。可是,囿于这一问题的协调、解决难度大,事情进展缓慢。为解燃眉之急,村“两委”千方百计争取资金,打150米以上深的水井12眼,新修水渠和地埋管各1万多米。可是缺水问题,依然困扰着这个曾经的“小江南”。

 2009年,省里的应急抗旱小分队来到长葛调研工作。燕振昌听说后,赶紧带着三名班子成员赶了过去。他诚恳地向省地矿厅总工程师赵云章反映幸福湖的问题。赵云章听说后非常重视,并给燕振昌“指路”,告诉他可以向省里哪些领导反映和寻求帮助。

 在“高人”指点下,燕振昌又先后写了一二十封信向上级汇报,甚至把信寄到了国务院。终于他反映的问题,得到了各级领导的重视。2011年,长葛市水利局给水磨河村和周边的村打了深井,建了自来水厂,希望先缓解村民吃水困难。

 可是,费时一个月打的一眼300米的深井,抽了十分钟,又没水了!因为,此时水磨河村缺水的根本问题在于地表水、地下水不断“溜走”。不“回调”水源,打再多、再深的井都无济于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渴了4年的水磨河人,绝收了4年的庄稼地,终于在2013年迎来转机。

 2013年夏,第一批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征求意见时,河南省纪委副书记齐新安到长葛市调研。座谈会上,燕振昌大胆提出了长葛西部的吃水难问题。齐新安听后非常重视,将其作为民心工程来对待,没几天,就协调省水利厅等几个部门组成专案组前来实地调查,经仔细勘察论证,终于确认了因平禹煤矿透水事故导致湖水干涸。

 在有关部门的大力推动下,水磨河村以及周边23个村的这个一等一的大难题,终于得到了实质性推动。

 2013年10月,长葛市西部引水灌溉工程正式得到批复――该项目通过引平禹一矿矿井排水入长葛,注入幸福湖,解决坡胡镇、后河镇、石固镇灌溉水源问题,同时配套建设2.56万亩田间灌溉工程。燕振昌常说:“这是咱这里的‘小南水北调’啊。” 2014年6月,工程正式施工。当年12月,工程完工并开始向幸福湖注水。

 村民张海林说,幸福湖再度盈满的那刻,村民们高兴地跳了起来。水磨河村的庄稼又能浇上水了。燕振昌还借此机会,将湖周围修了小路、建了绿化带,形成了园林一般的景致。

 心中有民 2014年12月11日凌晨4时,天漆黑一片。

 燕振昌起床了。简单地洗漱之后,他开始写头一天的工作日记,思考当天的工作安排。这个习惯,他已经坚持了44年。

 6时30分,14名水磨河村党委、村委会成员准时到达村委会议室。燕振昌主持召开村“两委”班子成员会议。

 “多少年了,燕书记都是这么带头的,雷打不动。”现任村党委书记、原村委会主任郭建营回忆,当时主要研究了三项工作:环村公路硬化的前期准备工作,解决社区房建设遗留问题,村供销社建设工程加快进度。

 7时30分,旭日初升时,燕振昌和村“两委”班子其他成员已经按照当天的任务分工,奔赴建设现场。

 上午9时,长葛市妇联负责人到水磨河村调研,参观了波光粼粼的幸福湖和村里的几家龙头企业,并建议村里做一本画册,反映水磨河村新时期女性丰富多彩的生活。燕振昌在工作日记里说,“觉得这个建议很好”。上午11时,他又接待了市里的一个检查组。

 下午,燕振昌到幸福湖转了转,因为输水的工程管道出了点儿毛病,他嘱咐分管此项工作的郭建营:“快点儿修好,别耽误大伙儿浇麦。” 晚上7时,吃过晚饭,燕振昌跟老伴儿张改真说,“村里的事儿得处理完”,就住进了办公室。张改真对此已经习惯了――40多年来,燕振昌时常把办公室当家,视工作为家事,每天的休息时间不超过5个小时。

 2014年12月12日3时30分,按照平时的习惯,燕振昌起床写工作日记。他分“一二三四”条,记录下前一日的工作,包括“反映水磨河新时期女性的画册编排”“自己动手进行老旧房屋改造”等事项,写到第四条时只开了个头,没来得及写下去。

 几个小时后,准时赶来参加村“两委”班子成员会议的村干部吃惊地发现,一向守时的燕振昌第一次缺席了。

 他们打开燕振昌依然亮着灯的办公室,看到燕振昌趴在桌子上,就像睡着了一样,大衣搭在椅子后背,办公桌上放着一支摘下笔帽的圆珠笔,摊开的日记本上留给人们的是一段未写完的工作笔记,时间永远定格在“④”的那一刻…… 随后赶来的医护人员证实,燕振昌因突发心肌梗死,于凌晨4时去世。

 在燕振昌纪念馆里,我们见到了他生前写下的94本工作日记,摞在一起有一人多高。一本本打开,仿佛又看到他当初忠诚于党和人民事业的铮铮誓言,看到他砸锅卖铁也要办校兴学的豪迈情怀,看到他建设村办企业时的艰苦创业,看到他为幸福湖重现美景的上下奔波…… 这位73岁的老人不知疲倦地为水磨河村的建设、发展殚精竭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生命的丰碑 燕振昌用生命把一座基层党员的丰碑刻在了百姓心里。

 一个未写完的“④”,留给了人们那么多的思索,那么多的想象与那么多的怀念。

 “我猜燕书记没写的‘④’,是第二天要往长葛去,协调解决环村公路的硬化问题。”现任水磨河村党委书记郭建营给出了这样的答案。与燕振昌“搁伙计”近30年的郭建营对燕振昌多年来的工作方式非常熟。按照多年来对燕振昌的了解,郭建营认为,他的工作日记除了记录当天的工作外,总要计划好第二天的工作安排。

 对郭建营的推测,水磨河村党委副书记张松山在认同的基础上,又提出了另一种可能:“老书记很可能要去长葛说说俺村那180亩土场的事情。”张松山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坑洼的环村路不远处有一大片高高堆起的土堆,占地180亩的土场异常显眼。这个土场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是老书记没写出来的第四条工作日记? 张松山解释,由于南水北调河道穿水磨河村而过,180亩土场就位于河道不远处的村子东北部。两年前为了支持南水北调工程建设,原本就人多地少的水磨河村在水渠附近愣是给施工腾出了180亩耕地,用于堆放开挖河道的渣土。2014年年末河道竣工,实现通水,施工过程中遗留下来的渣土成了村里亟待解决的问题之一。

 村委会副主任张万顺告诉我们,燕振昌工作有个习惯,“他每次去市里,都带好几件事。所以,我们大概能推测出他可能是要往市里去。至于具体干什么,那绝对不是找一两个局委,说一件事。能多给村里立个项目、谋个福祉,他绝对不放过”。

 依据张万顺的推测,燕振昌往市里去,要反映、协商的肯定不止一件事:修路是一件,解决土场是一件,修整水磨河生态园可能也是一件。“没水时,他想法找水。水来了,他又要想法弥补我们村因工程做出的‘牺牲’。”提起燕振昌,张万顺唏嘘不已。除了满足蓄水浇灌外,打造幸福湖周边环境也是幸福湖工程的重要一环。而水磨河村60亩生态园一直蓄势待发,希望借水焕发昔日的光彩。

 回想起老书记,委会副主任赵保平说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天下午他交代自己去给村电工办理合作医疗报销手续,竟是他交代给自己的最后一件事。

 所以,对老书记没来得及写的“④”,在赵保平看来有太多可能。“这‘④’,老书记说不定要写的是水厂,我们村部分村民组生活用水不均衡;也有可能是我们村社区楼的销售和筹资问题,当初我们村筹资盖的房子还没卖完……”赵保平说。

 燕振昌纪念馆的展板上这样写道:“老书记,您牵挂的事儿,我们都在办。村北的环村路已经快硬化完了,污水处理厂也快建好了,南水北调工程留下的180亩渣场也快复耕完毕……老书记,您要把水磨河打造成“第二个华西”的愿景,我们会接着干,不管经多大苦、受多大累,我们也不能让水磨河的步子慢下来。您44年如一日一心为公、奋斗不息的精神,我们会永远铭记,一步一步把水墨河村建设得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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